無聊的B級電影 之二

和路人相處的時間總是很輕鬆愉快。原先她以為弟子升上高中後就不會再來事務所了，畢竟路人交到不少朋友，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孤立、只有自己能商量煩惱和心事的無助小朋友。
可是路人照常出現，照常接她的臨時求救電話，照常說著「請不要臨時叫我出來」，照常和她一起去吃碗拉麵再回家。
除了個子抽高、圓臉蛋的小女生漸漸出落成標緻少女以外，其他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似的，影山始終是那個默默跟在師父身邊的聽話弟子。

直到路人和她告白的那一天為止。

靈幻默不作聲，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路人，十九歲的少女臉頰鼓鼓的，正在咀嚼重新加熱過的外帶煎餃。察覺到師父投來的視線，路人眨眨眼，考慮了幾秒，夾起一個盤子裡的煎餃，湊到師父嘴邊。當然，路人沒忘記，得先吹涼幾口。

弟子一氣呵成的貼心舉動，讓靈幻不經意笑了出來，有些難為情地張口吃下；她和剛才的路人一樣，鼓起一邊臉頰，咀嚼的同時看向路人，大概是師父吃了她餵食的煎餃讓她心情愉快，路人彎了彎眼角。

好可愛。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想法，靈幻收回了視線，看向前方電視螢幕正在播放的電影。

「這是第三部電影了。」路人說。
靈幻心裡清楚，路人在說這是她們一起租回來看的第三部電影。雖然總是在中間就開始做起別的事。
「不想看電影了嗎？」靈幻問。
路人看了她一眼，那個眼神彷彿在說「我們有在看電影嗎」，但路人開口說了另一句：「和師父在一起的話，看什麼都好。」

總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和她想的那句差別不大。

週末的早上，師徒二人先是處理了除靈委託，然後去吃飯，接著去挑晚上要看的電影，最後在回家路上順便買了晚餐回來。
路人說這是第三部電影，在她們開始在週末看電影之前，她們還發生過一次關係，所以到了今天，兩人已經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到家便先後去洗澡。

靈幻洗完澡後，套上家居服，家居服底下什麼都沒穿，只要路人將手伸進她的衣服裡，衣物之下的肉體無論要摸要揉，都不必再經過詢問。
前幾回靈幻還沒有這種自覺，路人也樂意一步步為師父寬衣解帶，可直到靈幻也打算禮尚往來，將手伸進路人的上衣裡，卻猝不及防直接揉了一把柔嫩的少女乳肉。
靈幻愣了一下，手倒是沒離開，但當她看見面前路人紅通通的臉和不自覺僵直的動作，讓她莫名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
路人湊近，親了一下師父的臉頰，小聲解釋道：「剛才想說都是要脫的，就不穿了。」
路人臉上的熱度像是經由那個吻傳給了她，靈幻紅著臉，寬鬆上衣的遮擋下，她看不見自己的手是如何在衣服下揉弄眼前少女的酥胸，只看得見路人放在兩側的手悄悄攥緊了被子，低著頭，斷斷續續發出細微的悶哼聲。

今天洗完澡，靈幻莫名想起了這件事，如今要是再若無其事穿上內衣，路人肯定不會多說什麼，倒是她自己覺得有些彆扭了。
洗完澡走出來，路人很快便注意到對方裡面沒穿的事實，一雙眼就沒再從靈幻身上移開過，盯著她拿毛巾擦頭髮、吹乾頭髮，再走到路人所在的沙發上坐下。

「開始嗎？」靈幻拿著遙控器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覆，室內燈暗下，電影開始播放，房間裡的光源只剩下電視螢幕上閃爍的畫面。平時她們大概能看完一小時左右的劇情，才開始做別的事，不過今天路人顯然很在意師父家居服下的模樣，主要角色才剛出現一輪，路人的手已經悄悄攀上靈幻的後腰，在靈幻的默許下，繼續往其他方向前進。

於是今天的電影內容，從很早的階段開始便無人在意了。

衣服被往上掀起、再被對方緊抱的時候，靈幻注意到，路人和她接吻的嘴角上揚。她一直都知道，任何她做出的微小改變，都足以令路人心情愉快起來。
面對這樣容易滿足的弟子，有的時候幾乎令靈幻感到難過。

B級電影的優點是通常聲音吵雜，說好聽點是熱鬧，而且靈幻挑選的電影往往故事簡單，即使錯過一部分，也還是能推測目前的劇情發展，相當適合獨居的社會人士在夜晚打發時間，或是拿來當成背景聲，在冷清的房間內體會這份與自己無關的熱鬧。

這些優點對現在的她們來說也是如此。

電視發出的聲音，能夠適時地將靈幻的注意力拉遠；當她與路人接吻，換氣不及，不由自主發出的喘息聲，以及兩人吮吸對方唇舌而發出的膩人水聲，還有在兩人時而貼近、時而後退的距離之間，相互碰撞的纏人視線；在這些踰越師徒關係的舉止下所產生的燥熱和朦朧曖昧，或多或少能被電視持續發出的擾人聲響給打散一點。
嬉鬧聲，辱罵，槍擊，尖叫，爆炸，什麼都好。

只要能讓靈幻的注意力從自己胸口過於激動的心跳聲拉遠的話。什麼都可以。

買回來的晚餐在桌上漸漸失去溫度，租回來的電影自顧自在電視螢幕上演出，而洗完澡的兩人擦乾身體、吹乾了頭髮，在唇齒相依的時候，又沁出一身黏膩的汗，然後在肉體相貼、髮絲交纏的時刻，再重新沾染上對方的汗水和氣息。

靈幻從沒想過自己會和誰成為這種關係，尤其沒想過那個誰會是自己的徒弟。

十九歲少女的身軀，溫熱，細嫩，柔軟得不可思議。路人在她手中彷彿是一塊在平底鍋上加熱而逐漸融化的奶油，熱度迸發，香氣濃烈，在她面前癱軟、四肢伸展、腳趾繃緊。將自己的全部攤開來，再雙手奉上。
雙手奉上的同時，不忘順帶伸手攬住她，將她一起拖進名為愛欲的泥沼當中，一同融化。

路人那張被欲望薰陶過的小臉，染上了平時絕對看不到的風情，迷濛的雙眼在此時依然能輕易攫住靈幻的呼吸。她撐起發軟的四肢，爬上靈幻師父的大腿，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靈幻的視線，讓她看不見自己身後的手在是如何沿著師父的膝蓋，一路游移到大腿內側，再繼續肆無忌憚地往下；路人低頭舔舐靈幻咬住的下唇，一頭長髮順勢垂落，落在靈幻的鎖骨及胸口。

下唇磨人的濕潤很快便讓靈幻忍不住鬆口，路人趁隙而入，舌尖和舌根馬上被弟子品嚐過一遍。路人實在太常吻她，連帶讓她也跟著過度沉迷唇舌間那股令大腦發麻的快感；原先不明白接吻有什麼大不了的靈幻，在這段期間也不知不覺被路人影響，只要對方湊近，抵達足以與她鼻尖相蹭的距離，腦中就不自覺浮現每一次被吻到腰軟的感覺。

路人纖長的手指在她的腿根來回輕掃，兩腿間那沒被碰觸到的地方已經沒來由地感到難耐；靈幻手肘撐在沙發上，半躺著，仰頭承受嘴裡舌面和上顎被路人細膩舔吻的刺激和愉悅。
不曉得是唇齒間的攻勢比較令人招架不住，還是兩腿間若有似無的遊走更讓人心煩意亂，靈幻伸手扶上路人的腰，隨後掐了一把，當中有多少催促或是其他的用意，也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終於路人的兩指貼上了靈幻下半身唯一的布料，指尖沿著縫隙間的凹陷，仔細且輕微地劃過，光是如此，就足以令靈幻繃緊了大腿。

屬於弟子的黑長髮掃過靈幻的耳廓時，路人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那道顯然也心緒不穩的聲音喃喃地說：「喜歡……」

靈幻不自覺屏息，腦袋忽然一片空白，距離上一次聽到路人這麼對她說，已經是在──
路人的聲音帶著輕快的笑意：「喜歡今天比平時還要主動的師父。」

靈幻深吸一口氣，還沒能想起路人唯一一次的告白至今又過去多少時間，倒是被湧上的回憶提醒了一遍：自從拒絕了告白之後，路人再也絕口不提喜歡兩個字。
今天好不容易再聽見，卻和上一次的意義天差地遠。

「別說了。」
靈幻難得主動吻住撐在她身上的少女，動作間的倉促匆忙，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並不是出於欲望的驅使。

和路人不該是這種關係的。即使到了第三部電影，靈幻依然這麼想，但她已經做出了決定，這一次除非路人決定要離開，直到那一天來臨之前，她都不會再將路人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