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精 X BINGO X 真心話
時隔數日,他又一次站在甲板上。然而與前趟旅程不同,這次一同乘船的還有燦爛陽光、正常的暈船藥,其他同樣剛離開黃金鄉賭場的各國旅客,以及足夠塞滿半個行李的豐厚賭博彩金。
啊,紀登茲當然也在,這點沒變。
當紀登茲問他要不要在渡輪艙內找個位置坐時,「好」字才來到嘴邊,深夜時分隨海浪晃蕩的船艙燈光就這麼抹過腦海,擦亮幽靜黑海中帶著薄荷味的記憶。枕在身下的另一份體溫、分不清是波浪還是心跳的搏動。他看了眼窗邊的座位,迅速收回視線,拒絕不自覺脫口而出。
想在甲板吹風。臨時捏造的藉口合情合理,挑不出錯,就連他自己幾乎都要相信事實如此,希望紀登茲同樣買帳。
他能不能騙過紀登茲,這是個好問題。
這幾天紀登茲待他如常,該開的玩笑一句不漏,看來並沒有發現生日計畫的真正用意。天知道當時他為何那麼有信心能騙過紀登茲。他家隊長看人敏銳,十個謊言能指出九個,最後一個還可能是在默許下被縱容。但他觀察幾日,仍找不出任何自己被抓包的跡象。
照理來說,這是最理想的發展,不過心裡倒很微妙。他都想好被拆穿時的說詞,現在卻像是在捉迷藏中藏得太好,反而頻頻探頭,焦慮地想找鬼的蹤跡。畢竟唯有鬼逼近藏身處,遊戲才能進行下去。
還真貪心。
本想著釐清想法後就能坦然以對,或至少更知道如何拿捏互動分寸,卻沒想到這只是開端。就好比剛結束的豪賭盛宴,他原本只是想去沾染活動的熱鬧氣息,欣賞賭局時邊享用幾塊場邊長桌上的小點心,僅此而已。未料嚐到甜頭後開了胃口,才剛推出籌碼就想加倍跟注。光是守住本金還不夠,他上了賭桌,就想獲得更多。
「還好嗎,沒有暈船?」
有人站到他右側,他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回應,繼續眺望遠方海水翻起波光。紀登茲見狀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陪他一起靠在欄杆上,間或不著邊際地聊個幾句,黑髮被海風吹得微亂。
賭場裡總是人聲鼎沸,然而眼下大部分人為了躲避陽光都進了船艙,空曠甲板上只有他們和零散幾人,閒適氛圍曬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太陽味道。海浪拍上船身沙沙作響,風裡夾著海鳥啼叫。
心跳有點快。
沒有暈船。
瞭解自己的心意只是基本盤,不算輸也沒有贏,紀登茲怎麼想才是重點。
就算要冒些風險,他也想拿到手。
「在想什麼?」紀登茲冷不防開口,他差點沒控制好表情。
「嗯?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要不要來慶祝一下。」沒想到短時間內他就得編出第二個藉口,幸好不難。「畢竟難得贏錢,在想要不要,嗯……找間高級餐廳好好吃一頓?」
高級餐廳只是他隨口一說,紀登茲看來則略感意外。
「還真難得,我以為你更喜歡舒舒服服待在家裡喝酒。」
哦?
相較在這裡糾結戀愛煩惱,酒精聽起來單純快樂多了。他勾起嘴角。「聽你這麼一說,確實如此?啊,對了,聽說池徹先生送了你一壺酒,還是很不錯的烈酒?」
這暗示夠明顯吧。
他笑瞇瞇看著紀登茲一臉有話想說,但又因為這是他自己提的建議而無法反悔的模樣。談戀愛什麼就先放一旁吧,還是喝酒實在。
不過話說回來,純喝酒有些無趣。因此一回到家,他讓紀登茲去找適合的酒杯,自己則鑽進臥室。紀登茲一般來說都很尊重他,唯獨會挖苦他精心打造的臥室像某烏鴉巢穴。相對地,他也無法欣賞紀登茲的布置風格。本人說是極簡風,但他只覺得看著像軍營宿舍。
他有個櫃子專放從各國蒐羅而來的紀念品,大吉筍吐著舌坐在最上層,頭上斜斜戴著經過半永久保存處理的風信子花圈。當他終於從抽屜拉出目標盒子,房門口適時傳來紀登茲的聲音。
「我們也才住多久,你怎麼有辦法在房間裡堆這麼多東西……還有你是在找什麼?」
「至少公共區域我有保持整潔。」他先反駁,才回答問題。「前陣子在西中城,我們不是有去艾維斯先生那間店嗎?途中你去廁所的時候,旁邊熱心的先生送給我這個,說是推薦我們邊喝酒邊玩。」
不過當時他已經有些酒精上頭,比起心平氣和玩遊戲更想加入一旁的臨時擂台賽,遊戲盒就被他擱置在旁,連內容都沒看過,幸虧最後還記得帶走。但帶回來後就被他丟在櫃子深處,今天才第一次拿出來。
「原來是這樣?我當時還懷疑你是不是幹走人家的小費箱。」紀登茲接過後打開蓋子,只看了一眼就笑出來。「天啊,小來,看來我們能緬懷往日美好軍隊時光了。」
「……」他一時陷入沉默。軍隊裡能玩的遊戲不多不少,正好三種,撲克、西洋棋,還有……
「BINGO?」
「BINGO。」紀登茲還在翻看盒內的內容物,也不知道是在說遊戲名稱,還是恭喜他猜對。「不過看起來還有搭配的玩法,好像是真心話遊戲。」
——真心話。
等等,真心話?
腦中像是接通某條電路。一個恰到好處的機會。有風險,但值得一試。
「既然都翻出來了,那就玩吧。」他小心維持平穩語氣。然而紀登茲像是沒注意到,依然拿著張紙在研究什麼,神色有些微妙。
半晌。「小來。」
「嗯?」
「這好像是情侶真心話挑戰喔。」
啊。嗯。喔?
等等,這反而……搞不好……?
「借我看一下。」他面上鎮定,接過題目後迅速掃過一遍,確認沒有太超過的內容後鬆了口氣。「也不一定是情侶?就是普通的戀愛相關問題。我是覺得沒問題,你呢?」
他將題目還回去。賭注離手,捉迷藏的鬼已經能聽到腳步聲。紀登茲看著他片刻,似乎是在心中衡量,最後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當然好啊。」
「不過……也是,我想順便問個問題。」
「那個人既然給你這個,就代表他覺得……」紀登茲比了個曖昧的手勢,語氣輕快,「你會討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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