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主線-忌妒

  就算在學期間是朋友,但畢業後失去交流而逐漸形同陌路並不是太罕見的發展。蒼像往常般踏入實驗室時腦中突然浮現出這個想法。
  大概是幾天前伏洛瑟不經預告跑來租屋處害的吧。最近幾天總會想起七年前的往事。
  放任高中同學們的臉在自己的腦海中淡入又淡出,蒼伸個懶腰,穿戴好防護裝備,準備開始一天的行程。
  幫儀器暖機、檢查耗材、消毒、整理環境,所有流程都非常順利,連平常沒什麼事就會發出警示音的機器也安靜得像是沒有開機。
  原本輕哼著歌的蒼越想越不對勁。這麼順利一定有問題。
  可能是杞人憂天,又或是有點鑽牛角尖,第六感如同火警般高聲作響,但理解到不管採取什麼行動都對現實於事無補後,蒼只能暗自祈禱能平安度過今天。
  遺憾的是,門口傳來的聲音讓他確信今天會出問題的不是平時任性的儀器,而是幾年前選錯實驗室的自己。
  
  被指導老師以一句「隔壁家現在缺人手,你去幫忙幾天吧。」為由趕離自己熟悉的環境,欲哭無淚的蒼看著其他人臉上的憐憫,嘆了這小時第三口氣,跨著沉重的步伐,把自己和隨身物品運到未來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星期——的工作區域。
  「打擾了,我是被派來支援的那個人。」
  有氣無力的開門並傳達自己的存在,回應他的只有瀰漫在空曠整齊的休息室中,存在感十分龐大的沉默。
  不知道是因為人手不足還是沒有人聽到,過了半分鐘還是沒有其他人對於剛剛的招呼有任何回覆。正當蒼打算再嘗試一次,休息室深處走出了一個人影。對方手上抱著一疊厚實的資料,移動途中還不斷修改著什麼,看起來有些焦頭爛額,甚至沒有時間轉頭查看來者。
  將資料整理到一個程度後,他終於抬起頭,眼鏡鏡片後的雙眼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疲憊。
  「真是抱歉,如你所見我們最近忙到沒有辦法馬上派人出來……等等,怎麼是你?」
  看到因為自己而愣住的對方,蒼觀察了幾秒才想起相關資訊。
  首先回想起的,是眼前的人不久前才出現在自己腦海中。
  「好久不見了,海列。」他勾起嘴角。「上次見面是高中畢業典禮吧。最近過得如何?」
  被稱為海列的那人眼角抽搐幾下,過了幾秒才吐出一句話。
  「普通。沒想到你也在這間設施。」
  空不出手的海列以眼神示意蒼跟上,將他帶到休息室其中之一的空位上。
  「你先坐這。老師等等就來。」
  拋下這句話與手上的文件堆,他頭也不回的往實驗區走去,將一臉困惑的蒼留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
  
  實驗告一段落,再次回到休息區的海列皺著眉看著遠處和指導教授相談甚歡的蒼。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幾口,好不容易才壓抑下前去加入兩人的衝動。
  心神不寧的他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渙散的眼神最後聚焦在蒼的背包上。
  「……他怎麼還留著這個吊飾。」
  眉頭深鎖的海列拆下那個看了三年的裝飾物,隨後像是想到什麼主意般,笑咧開了嘴。他匆匆抓起一旁桌上的紙筆,潦草的寫了張紙條貼在蒼的書包上,趁著沒人注意時溜出實驗室。
  
  和暫時成為上司的教授談了幾分鐘後,蒼拖著更加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被分派到的座位。扶著椅子正要坐下的他看見背包上突兀的空缺,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努力維持鎮定的蒼試圖回想自己當天的行程,同時彎下身子,抱持一絲希望地在地板上尋找失物。被不熟悉的驚慌支配的蒼過了幾秒才注意到背包上的字條。他雙手顫抖的抓住紙條,眼神慌亂的來回掃過幾次,讓過熱的腦袋能稍微了解上面的語句。
  「……敘舊?哈哈。好啊。」
  認出字跡的蒼低聲輕笑,眼神冰冷地將紙條揉成小球塞進口袋,抓起手機後朝著紙條上的地點走去。
  
  正值假期,初夏的校區周遭不如平常熱鬧,就算拔腿狂奔也幾乎毫無阻礙。邊訝異自己原來能跑出這樣的速度,蒼在紙條上提到的地點前停下。喘著氣的他環顧四周,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影。懷疑自己被耍的他焦急地翻出口袋中如垃圾的紙球,再次確認地點無誤。焦慮的他煩躁地將紙條隨手一丟,隨著紙球移動的視線落在腳邊的花圃,以及一旁不起眼的物體上。好奇心驅使他蹲下身,定睛一看後,蒼突然理解情緒沸騰是什麼感覺。
  花圃一角,躺著吊飾殘破的上肢,以及寫有下一個地點的紙條。
  
  重複幾次後,蒼的腳步停在實驗室附近的隱密死巷前。他維持著平時的微笑,眼神彷彿能割出血般,走向站在巷子底的海列。
  「如果只想敘舊,不需要這麼多步驟啊。」蒼皮笑肉不笑,緩慢且平穩地蹲下,撿起吊飾的最後一部份。
  「另外,隨意毀損他人物品不是什麼好習慣——」「閉嘴。」
  站直身子的蒼將視線投向面前喘著氣的男人,臉上依舊掛著一絲微笑。
  海列咬著牙,原本就激動的他一對上蒼平靜的表情,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情緒突然爆發。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你?你還要羞辱我多久?」
  他猛然伸出手,抓住蒼的衣領,將對方拉向自己。
  「你還要頂著那張虛偽的臉多久?嗯?你用那諂媚的表情偷了多少好處?」
  看著歇斯底里的海列,蒼只覺得有趣,稍微平靜下來的他一語不發的盯著海列鏡片後深色的雙眼。然而這樣的行為反而激怒對方,海列的雙手再次出力,兩人的距離近到蒼能在對方眼中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
  「我警告你,就算只是來幫忙的也別想威脅我的地位。高中的時候或許是我疏忽了,但現在?門都沒有。」
  毫無頭緒的蒼趁著對方喘氣的空檔退了幾步,將過近的距離稍微拉大。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之間有點誤會。這就是你想敘舊的原因吧。」
  蒼輕輕點頭,擺出有點困擾的笑容問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方便解釋這跟我的吊飾有什麼關聯嗎?」
  聽到問題的海列皺起眉頭,不敢置信的大笑,乾裂的聲音在窄小的巷中迴盪。
  「沒想到天才也有這一天。沒關係,看在我現在心情不錯,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海列扯出歪斜的笑容,視線聚焦在蒼手上破碎的吊飾。
  「大概是從你轉學的那天開始吧。不對,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搶走了屬於我的東西。那些頭銜、崇拜的眼光、眾人的焦點……原本都是我的,我的!」
  粗喘了幾口氣的海列捶著身旁粗糙的牆面,眼神瘋狂地咆哮。
  「你偷了我的東西,那我讓你體驗這種感覺有什麼不對?你這樣還有辦法保持那噁心的假笑嗎?啊?」
  聽完對方的控訴,蒼只是眼神平靜的向前走,直到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
  「也就是說,你因為自卑感,在知道這個吊飾對我的重要性之下,選擇了這種作法,是嗎?」
  模仿對方失去理智的笑容,蒼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毫不遲疑的刺向海列的側身。
  「我了解了。那麼,是時候好好敘舊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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