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嗝

「嗝!」

我廢物一樣攤在沙發上玩糖果消消樂,從晚餐後就不停地打嗝,有間隔有頻率的那種。雖然我自己覺得沒什麼,但伊萊亞斯嫌我吵,說這「聲音污染」影響他看新聞。  
「是不是吃撐了?」達米安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  
「還......嗝!好啦。」我試著裝作無事,但這股作怪的氣息壓根不受控制。  
「他就是吃撐了。」伊萊亞斯站起身拉開抽屜,在裡面翻找,「家裏好像沒有助消化的藥片了。」他說。

「等一下就自己會好了吧,又不是生病,我才不要吃藥。」我一聽他這麼說連忙拒絕,這世界上我最怕最討厭的除了不可名狀之外就是吃藥。

「那是甜的,我上次也這麼打嗝,吃一片很快就好了。」伊萊亞斯說。

「不要不要。」管他苦的甜的,我猛烈搖頭對此依舊表示強烈的拒絕。

「那試試偏方?」達米安倒了杯溫水給我,「含嘴裡幾秒再吞下去,有些人說這樣能好。」我喝之前還對伊萊亞斯皺了皺鼻子表示我對消化藥片的絕對反對。

過了二十分鐘,打嗝聲和遊戲失敗音此起彼落,這個偏方屁用沒有,我開始有點煩躁。

伊萊亞斯看不下去,說再搜搜看網上的偏方,手機滑沒多久就湊到我旁邊來,「我這搜到幾個治療打嗝的偏方要不要試試看?」  
  
事後回想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半瞇著眼,標準一臉就是想搞事,可惜我當時好不容易在最後兩步湊了個糖果炸彈,再多滑一下炸完我就過關,於是不疑有他的答應了。

當我的食指要點向炸彈迎接過關的那一刻,伊萊亞斯猛地把我兩條腿抬起來折在胸口,然後下秒他整個人就壓我身上來。

「啊!!」我手機都沒拿穩,哐的一下砸在鼻樑上,痛得我靈魂差點從鼻孔裡飆出來,憑一股沙發上成何體統的氣把他給蹬開,「你幹嘛啊?!」我罵他。
  
「偏方啊,對胸腔或橫膈膜施壓維持數分鐘,你想哪去了?而且你看是不是不打嗝了。」伊萊亞斯的語氣很無辜,一副「我是在幫你解決問題欸」的表情。

我眼淚都流出來了,愣了一下,又打了一個響嗝,我好生氣,現在我不但打嗝,而且鼻樑被手機砸了,最氣的是我沒有滑到那個炸彈,遊戲過關宣告失敗,我氣的用沙發抱枕扔他,罵他是人型災難,連達米安也一起批評。

指望他們兩個不如我自己來,我用達米安給我的冰敷袋壓著紅腫的鼻子,窩在沙發上繼續查解決辦法。

科學家在研究打嗝時提出一個假設,認為打嗝是人類從魚類時期、有鰓的時代遺留下來的機制。只要提醒自己的大腦說,我不是魚,我不需要這個了。打嗝就會自然消失。 

我大聲唸了出來。

伊萊亞斯表情很不屑,說怎麼可能,「太蠢了,要是這樣會好的話我給你那遊戲充值1000元。」金額明顯的反應了他的輕蔑。

達米安沒說話,但他嘴角的笑讓我知道他也沒信,我說我不管,我就要試,於是我坐起來,很認真的深呼吸一口氣然後鎮重的說:「我不是魚,我不需要這個了。我不是魚,我不需要這個了。我不是魚,我不需要這個了。」

客廳裡沒人說話大約有十幾秒。(大概啦)

「你們看?我不打嗝了?真的我不打嗝了!咒語有用!給錢!!」我很大聲宣布,心花怒放的撲到達米安身上朝他臉頰啵了一口,去抽他的手機給我送五顆愛心讓我好繼續玩下去,順便逼伊萊亞斯履行儲值1000美金的承諾。

一個家就要三個人才能過好。

  
  
-

  
這件事後來在伊萊亞斯的經濟損失裡暫時落幕,為什麼說是暫時,那是因為隔了一個週末,我們吃過午飯回到辦公室沒多久,伊萊亞斯打起了嗝,有規律有節奏,像極了我那天。

我湊過去說,「要不要試試『我不是魚』?」。

「不需要。」伊萊亞斯瞪我一眼,高傲的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打嗝聲卻配合的親民,每隔幾秒就讓他從神壇跌落一次。

「 好啊。」我勾著他肩膀笑說,「那你就只能繼續打嗝嗝嗝了噢。」

達米安過來把我們倆分開,可惜完全不影響我的興致。

「其實也不用太勉強,跟大腦說幾句話又不丟人。」我說。

「滾。」伊萊亞斯連頭都懶得抬。

這天辦公室裡就我們三個,連一滴水滴下來落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過了一會兒,打嗝聲沒了。

我立刻轉頭看伊萊亞斯,他一臉平靜地坐在座位上,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不打嗝了?」我試探性地問。

他抬眼瞥了我一下,面無表情地回應:「自己好的。」

我問他是不是偷偷講咒語了,他死不承認。一般來說我跟伊萊亞斯鬥嘴較勁,最後總是反被他拋出的一堆冷嘲熱諷壓得我語塞,但這次他的破綻清清楚楚,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我笑咪咪的把腳一蹬,藉著辦公椅的輪子順勢滑到他面前停住,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小金魚,你耳朵都紅了。」

誰知道他猛地站起來,俯下身撐住我的椅子扶手,將我整個人圈在裡面,鼻尖幾乎要碰上我的。

「如果你再多嘴,我也不介意讓你重新體會一次被壓的感覺。」他說。

關於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從一開始就約定好公歸公私歸私,所以辦公室裡沒人知道。

我沒料到他會這樣大膽,懵了幾秒,整張臉皮像是都要燒起來:「辦公室裡,你你你別亂說話……」隨後狠狠一蹬地,滑回達米安旁邊,抓住他手臂告狀:「你看你同事怎麼這樣?」

達米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正若無其事坐回去的伊萊亞斯,笑著親了我一口:「他不是本來就這樣的嗎。」

媽的,這日子又沒有辦法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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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打嗝跟打哈欠一樣是不是會傳染,沒過兩天輪到了達米安。

年初我們搬進這個家以後接續出了幾個任務,車庫裡堆了很多雜物紙箱一直沒弄,轉眼都要年底了。我幫著他一起整理,嗝聲時不時穿插在我倆對話之間。

193cm的高大男人發出嗝聲有點沒轍的樣子我只覺得可愛,不過因為對於達米安我時不時有一種不太敢冒犯的崇敬,大概是自身氣場吧,以至於我大部分時間都不是很敢把和伊萊亞斯瞎鬧撒潑的相處的方式同等的用在他身上,但我不問他又渾身不舒服,考慮到上回我錯估男人間的勝負欲,這次我只敢問他要不要試試看”我不是魚“。

然而我也才只說到試試看這幾個字,他沒說話,卻突然兩步跨到我面前,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用力一提將我整個人抱離了地。

「喂!」我驚得一聲大喊,為了不往後仰只能手腿併用掛在他身上,被他按了後腦強行親嘴。

這裏沒有半條魚,只有被他親的嗚嗚叫的我。

幾秒後,他放開了我,語氣淡然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治療完畢。」他說。

「你瘋了吧?!這哪算什麼治療!」我抗議,晃動掛在他腰側的兩條腿,用手去撐他肩膀要他放我下來,說實在的,他這樣很讓人喜歡,但我又不想表現得太過喜歡,怕他一眼就把我看透,於是我又嘴硬地補充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

達米安完全沒想放下我的意思,還是抱得很緊,「看,我好了。」說完的同時他朝我笑了一下,相當蠱惑人心。

媽啊,我腦子裡某根線當場斷掉,心想算了,親都親了,乾脆再來兩下,於是就主動把臉湊過去,要親上的時候一陣輕挑曲折的口哨讓我倆齊齊轉頭。

伊萊亞斯靠在門框上,慢悠悠地拍了兩下手笑說:「親啊,怎麼不親了?氣氛正好啊,哎呀我來得真不是時候。」

「你就是氣氛破壞者!」我瞪了他一眼,他嘲弄的表情,配上一種要死不死的語氣,簡直就是火上淋油。總之我面子現在有一點不上不下,也懶得裝了,乾脆狠狠捧著達米安的臉,吧唧又親了兩下。  
  
「我親我男朋友怎麼了嗎?我對我男朋友有一點不正經的心思怎麼了嗎?」我昂著頭說。

伊萊亞斯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大概被我氣了一下,臉色微妙地變了變,然後挑眉反擊我,「那好啊,我也是你男朋友,你是不是該平均點?」

什麼亂七八糟的歪理?當初我們三個從普通同事到現在這樣的關係是順理成章,從來沒有協議過什麼公平不公平這種事,所以我一時腦子轉不過來,他的語氣偏偏還特別有條不紊,「你親了他,那就得親我,凡事要講求公平不能偏心,來,現在就過來!」他說完張開手要來抱我。

這番理直氣壯讓我聽了又想笑又想罵,不過跟他相處久了,我多少也學會了一點他的機靈狡詐,馬上拍拍達米安肩膀:「快點跑哇!有人要來搶你男朋友了!」

達米安還真的配合,抱起我就往車庫前門跑,身後伊萊亞斯真的追了上來。

「你們跑什麼,親一下會怎麼樣?」他一邊追一邊喊,跟在我們後面穿過前院跑到後院,再從車庫後門往前跑。

「快點!別讓他追上!」我摟著達米安的脖子,大笑到眼淚都快出來了。

唉這個家還是得我們三個人才過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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