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猫は笑わない

　　那孩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沒了笑容又沉默不語的呢？我無論怎麼回憶都只想起還是小寶寶的愁ちゃん，能分辨出我們時、能顫巍巍的用雙腳自己站起來時，那打底心底感到高興的、像天使一樣可愛的笑靨。

　　媽媽、媽媽。以前明明會抱著玩偶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不能進廚房時就咬著奶嘴站在門邊，用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我忙碌的樣子，吃菜糊的時候都會著急地啊吧啊吧的叫喚起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跟著我、也不再連連呼喚我了？他變得不愛說話了，像一隻逐漸成熟的貓咪一樣，只要能抱著喜歡的圖書就可以在沙發上安靜的度過一個下午。跟他搭話只會睜著一雙明亮的紅色瞳眸看著我，吃飯時也不再發出一點聲音，問他才會說好吃，不好吃的東西也會老實說出來，但就算不喜歡也只會吃剩一半。


　　和其他小孩相比，愁ちゃん乖巧過頭了。


　　大家都注意到愁ちゃん太過安靜，幼稚園的老師不只一次說他總是孤零零一個人玩積木或是看圖書，不然就在外面蹲著看螞蟻，問他覺得有趣嗎？只是用片言隻語慢吞吞的答：「螞蟻さん、好努力。」

　　或許是發展遲緩。但是愁ちゃん跟大家一樣高，我感到不可思議。一起等待放學時間的其他媽媽卻露出擔憂的表情說：不是身體發展喔，善子さん，可能是言語上的發展比較慢。我朋友的孩子也有一樣的情況⋯⋯但是及早治療的話一定能治好的。

　　我還是新手媽媽，所以了解得不夠深入，同樣是媽媽的朋友都是在愁ちゃん上幼稚園了才認識的。回家跟家人討論過後，決定還是帶愁ちゃん到醫院檢查看看，不過會騙他說只是身體檢查而已。


　　結束之後，在只有我跟醫生在房間裡，他笑著說：「愁くん沒有言語上的障礙，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他讓我鼓勵愁ちゃん多說話，用自然溫和的方式引導他，找一些他感興趣的話題聊起來，一點一滴的讓他願意開口。



　　我抱著希望嘗試了好多次。


　　每次到了洗澡時間只要喊一聲就會過來，乖乖舉起雙手萬歲的愁ちゃん；吃藥和保健品時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愁ちゃん；不小心摔了一跤卻完全沒有大哭的衝動，拍拍膝蓋的灰塵就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的愁ちゃん；假日明明可以出去玩，但問到想做什麼時只會看著書的方向一言不發的愁ちゃん⋯⋯

　　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挑剔，可愛又乖巧的愁ちゃん。我真希望你能任性一點，被水淋到眼睛時會生氣、吃藥時會對我發脾氣、摔倒時會忍不住大哭、任性的想要到外面一起去探險⋯⋯大家都說你是個不用操心的好孩子，但是偶爾壞一點，媽媽也會很高興喔？

　　可是我不能說這種讓他覺得困擾又奇怪的話。我跟丈夫一起住在鄉下的老家裡，工作有丈夫在努力、家務有父母一起分擔，大家都在全力支持我跟愁ちゃん，我已經比很多媽媽輕鬆得多了。

　　所以還要加油啊，善子！我是愁ちゃん的媽媽！

　　給自己打氣後，我收拾心情走進客廳。跟往常一樣窩在沙發上的愁ちゃん，用枕頭墊高自己的手，認真的將|《鞋貓劍客》的繪本全部讀完，但仍然一直盯著最後一頁看，像在感受著故事後的餘韻，那張側臉透著一股令我感到心酸的成熟。我坐到他旁邊看著書上一臉自信又帥氣的金色貓咪，是美國動畫公司旗下的那隻長靴貓。

　　「這隻貓咪劍士好酷吧？之前媽媽在電視上看到了喔，真想去冒險呢——」我試著跟他搭話，虛握右手滑過額頭沉聲說：「『做正確的事永遠不會遲！』」

　　「如何？媽媽裝得像嗎？」

　　自豪的回過頭看向愁ちゃん，和幼貓一樣圓潤的眼睛充滿驚喜的光輝，意料之外的反應令我不禁愕然。

　　「像⋯⋯！我也想、冒險⋯⋯！」帶上些許興奮的顫音，努力擠出的片語比他拿起繪本的動作還慢一些，他把印著颯爽貓劍客的書舉到自己面前，「還能、再看嗎？」

　　驚訝過後一湧而上的純粹的喜悅和酸楚，徹底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張開手臂緊緊擁抱著這輩子最珍貴的寶物，不斷磨蹭那柔軟稚嫩的臉頰，完全藏不住滿溢而出的哭腔和激動。

　　「當然了！愁ちゃん想看什麼書，媽媽都會買給你！所以、所以，多跟我說說你喜歡的事情⋯⋯！」

　　讓我多看看你眼裡的星空吧，那是你最快樂最真摯的笑容，對吧？愁ちゃ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