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しらぬひ》試閱

光が死んだ夏 ファン・フィクション
《しらぬひ Unheimliches Feuer》
よしき / ヒカル

　生かす
　六月の百合の花が私を生かす
　死んだ魚が生かす
　雨に濡れた仔犬が
　その日の夕焼が私を生かす
　　　　　——谷川俊太郎〈生きる〉


佳紀仰躺著吞服胃藥，翻身將水瓶放回床下，寶特瓶突起的底部在榻榻米轉一圈，咚地傾倒，在地墊和床座抽屜的夾角停止滾動。佳紀伸手確認位置，然後扯著充電線解鎖手機，點開釘選的聊天室。最新的訊息是回程電車上光傳來的影片，山椒魚游泳圈隨浪頭擱淺沙灘，畫面左下方一團模糊的黑影。都過了六個月，光還是不記得檢查手指入鏡，不過原來的光拍照技巧也不怎麼樣。

房間還飄著淺淺的海水味，粗鹽或沙礫的質感磨著鼻腔，舌頭上運動飲料的葡萄柚味和入浴劑帶點甜香的草木味被托起來，如塑膠布包裹的空氣安逸地飄浮。今天的泡澡水是泳池的藍綠色，沒見過的入浴劑包裝印著雛菊模樣的小白花，米粒大的文字說明寫著洋甘菊，所以還是花香味。佳紀抬起左手嗅聞，洋甘菊，洋甘菊，他想起來，因為爸爸和他都介意泡澡水蒸騰濃郁的花香，媽媽曾建議薰挑選洋甘菊，是清爽的草本花香，放鬆安眠效果好，但薰聽錯，說海鷗入浴劑太奇怪，不喜歡。不管怎麼說，藍綠色的洋甘菊絕對比一池粉紅色玫瑰漩渦好多了。

皮膚還留存夕陽的燒灼，右手腕的瘀痕又更熱，像嚴冬貪圖電熱毯午睡的低溫燙傷，汩汩脈搏變成纏人的惡作劇口香糖，劈啪、劈啪，順著手臂燒回尚未平復的胃。佳紀隔著皮肉虛按胃部，翻回仰臥姿勢雙腳屈膝踩上床等藥效。窗簾的縫隙透出宛如彗尾的奇異光帶，暮林阿姨說那就是首立村的「洞穴」，並非直覺聯想的巨大黑洞，而是分散又彼此連結的小洞穴，眾多汙穢穿梭其間，拖著曖昧的光亮結成流體般的通道，若放著不管，則將招致災禍。西洋中世預言書也都這麼寫，天文異象招致災禍，或許實為嚴謹的歸納推導。奇譚登場的幽靈形象，還有通往足取村森林小徑中撞見的汙穢，多是朦朧的發光體，執念汙濁的白，偶爾泛著磷氧化的淡綠色。但是光不一樣。光體內的東西，頂替光的東西，被錯認而頂替取腦大人的東西，村人命名為取腦大人的東西，黯淡而狂亂，纏結數百年獻祭儀式層層匿藏的罪業，吞吃現世投射，如光所說，抓捕靈魂填滿空洞的無底深淵。

然而被光吞噬、陷入世界的背面卻也並非全然不快的體驗，腦子想著好可怕，神經信號卻傳遞好舒服，兩股電流交匯令他癱軟成實驗籠麻痺的白鼠。這就是與「異質」混合的後果嗎？在凍結時間的恐懼之中緊緊攥著花火的引信，期盼不屬於此世的怪火燒融現實的刺，燒出逃跑的路線。那麼，他和穿梭洞穴的汙穢又有哪裡不同？

咻咻，枕頭邊手機發出提示音效，佳紀扭著脖子查看亮起來的螢幕，光回覆家人都睡了不過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