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發現

　　一個能改變世界的大發現！

　　白色在被父母研究時，總是變換為白鹿的型態，高大而潔白，像是冬天裡裊裊升起的白煙，沒有人覺得奇怪，他們簇擁著牠，好似牠本該就是那個樣子。

　　十五歲的萬鵲看著父母從牠身上抽血，如同戳破氣球般輕鬆愜意，自然地轉頭問她晚上想吃什麼口味的野戰口糧，她笑了笑，踩著陳舊的樂福鞋，說想吃點別的。

　　那天晚餐吃的是辣味咖哩口味，她完全吃膩了，味道很糟糕，機械性的進食結束後，照例查看新的報告，研究來到緊要階段，任何一個微小的差錯都不能發生。

　　撇除掉污染值的上升，白色的血液能提供極高的營養價值，只要配合特效藥服用，就能有效解決糧食問題，父母幾乎欣喜若狂，更加投入在研究中，幾乎每日都在實驗室度過。

　　自從將大部分經費拿來支持研究，他們全家搬離了中心區，辭掉原本的工作，一家人縮衣節食，為了這個能改變世界的大發現，他們已經付出太多，理由或初衷似乎已不再重要，彼此之間擁有全然的信任——

　　又或者是近乎盲目地相信這個研究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成功，因為他們無法承受失敗的後果，工廠建在邊界的最末端，不僅地價低廉，白色也顯得格外活躍。

　　萬鵲有時會想，是因為牠是外來物嗎？當她注視白鹿那雙空洞的眼睛時，那點好奇心也隨之熄滅，便無端感到高興，她湊近牠，聽著牠對自己發出呦呦的鹿鳴。

　　第一次大量抽血的地點選在邊界外，萬鵲轉達了牠的意思，父母相當高興，為了慶祝實驗的成功，特地買了個純白的蛋糕，準備在當天晚上慶祝，說好了要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那麼，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呢？」



　　她問過去的自己，在這個不斷重複無數個夜晚的清醒夢中，不願意選擇睜開眼睛。

　　「你見過顏料球被戳破嗎？當壓力達到最高點時，無盡的白色均勻地潑灑在名為世界的畫布上，將一切染成純白。」

　　純白的土壤、純白的溪流、純白的草原，一望無際的白色原野蔓延到邊界，萬鵲能倖免於難，歸功於父母不顧一切地將她緊緊抱住，留下最後的話語，那極輕的聲音卻震耳欲聾：

　　「無論如何，我們都愛你，小鵲。」

　　白色的蝴蝶輕輕搧動薄翅，她不明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也無法從沒有五官的昆蟲身上捕捉到任何情緒，僅是下意識地使用異能，原先保持個位數的污染值迅速往上攀升，直到牠離開。

　　潔白如潮水退去，整個異變區突然遠離了小鎮，如同它來時那般突然。

　　恍惚間，萬鵲好似聞到了熟悉的白罌粟花香，她驚醒的時候，臉頰濕漉漉的。

　　「我會繼續愛著你的。」

　　愛著這個小鎮，愛著鎮民，寄託於虛無縹緲的神明，愛著父母——

　　儘管這一切似乎都毫無意義。

　　她深信，這些詛咒都會同童話故事那般，於故事尾聲被盡數解除，從此圓滿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