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那些瞧不起的人們（2）

　　「當……你看見一個有才華的人，他卻對此視而不見時，會讓人無端覺得惱火，我第一次知道蕭守，是在校內的徵文比賽，那時他寫了一篇詞藻近乎美麗的散文，得獎感言則寫上，他從未有意識地培養美感，能夠獲得肯定使他有了創作的動力。」

　　「像是擁有珍寶卻毫不知價值，任由他人踐踏，蕭守會受欺負，到底也是因為他沒有任何能夠替他說話的人，是，我是忌妒他的才華，但那又如何呢？」

　　「也輪不到你這個外星人或不知道哪來的學弟來批判我。」門勒在很長的沉寂後，突然自暴自棄的說了許多話語，司又則是眼前一亮，這是作為聽眾所期待的：一名人類的自我剖析，司又眼中的門樂先生，不管遇到甚麼挫折，都不願意去解析自己的內心。

　　就在兩人一來一回的提問中，少年貌的外星人彷彿看到一顆傷痕累累的真心，埋藏在輕視鄙夷的外觀之下，沒有不更進一步的理由，司又想著。

　　「您沒有摧毀他，蕭守先生的才華最終還是開花結果了。」

　　「沒錯，我差點忘了你偷看過我的記憶了。」青年的語氣中帶點無可奈何的憤恨，本想說他明明沒有對司又補充這些後續，「但那傢伙的成功與我毫無關係。」

　　「他靠著努力與天份，不只大紅大紫，甚至改編成電視劇、動畫，聽說明年要出真人版電影吧，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成就，文學界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可沒有偷您的記憶。」司又忍不住插嘴道。

　　「別反駁我，回顧我以前做的事，更像是反派角色了。」

　　「古裝劇那種裡盛氣凌人，結果不到三集就被打臉的富家少爺嗎？我看到您似乎看了好多次。」少年認真地說著違和的話語，門勒忍不住失笑。

　　「對、就是那種。」有一個全然知道自己過去的生物，大概是生物吧，他也不太確定司又到底是甚麼，這種體驗相當古怪，偶爾會覺得便利，更多時候只是有種被窺探的詭異感。

　　「在他人的故事中是反派不好嗎？即使如此，您仍然是自己故事的主人呀。」

　　「你被別人討厭過嗎？」門勒立刻針對道。
　
　　「有的，我被其他生命體討厭過。」司又張嘴便吐出一連串外星鳥語，聽得門勒頭暈腦脹，原先就有些過勞的大腦，此刻全然無法處理這些過多的資訊，便木然地盯著虛空。

　　「大概就是這些種族。」他總算結束了那些鳥語。

　　「……嗯、那你被很多東西討厭呢。」門勒毫不掩飾自己的棒讀。

　　「您甚麼時候休假呢？蕭守先生的電影已經上映了吧，跟動畫化一起宣傳的。」輕鬆帶過上一個話題，看著青年深色的睫毛顫了顫，顯然是對這個主題有興趣。

　　「我不記得我看過這個消息。」

　　「您有的，畢竟您把所有留言都翻過一遍了，還在對話框上打上：『真無語，怎麼哪裡都』」司又對上那雙仍在逃避的深褐色雙眸，後者匆忙摀住他的嘴，不讓自己落到更尷尬的境地，狼狽地轉移話題：「你真的很惹人煩，到底想來地球做什麼！」

　　「我想看看您生存的星球，當然，我不會做任何奇怪的事，需要證件的話，我可以直接製作類似的材質。」紫色的披肩散發著微光，從吧檯的高腳椅離開並踏上地面。

　　引人注目的紫眸瞬間變得平平無奇，彷彿能竄改記憶般，明明是如此精緻的臉龐卻興不起深入瞭解的心思，轉過頭便失去所有記憶，門勒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你保證別做任何多餘的事。」

　　「我保證一切都將如您所願。」

　　但門勒還是答應了下來，一個樂天的、能讀取他人記憶的外星人，能有多少壞心思呢？就這樣不斷催眠自己，就算世界毀滅也不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