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


  輕柔的風沙吹撫臉龐,熱氣再盛也無法阻止蘇羊點菸的念頭,一團霧吐出嘴裡,口紅暈染她咬著的菸頭。
  「這種地方有趣?」
  「誰知道,反正輕鬆,大概吧。」李星回想他收到的訊息,看向周圍的帳篷與人,這裡熱鬧得像小市集,精神體跟小朋友一樣到處玩耍,他和蘇羊並行還得讓路,「我們只要聽令行事,更多的不需要知道。有錢,有刺激,這不就是妳要的?」
  「是啊,不然我來幹嘛。」以指間夾下菸,「不過啊,『奪走記憶』、『抹消存在』是真的嗎?」
  蘇羊嘴角上揚,無神的眼變得精神,換上一張期待和諷刺的笑臉。
  「你知道我有想忘記的事,這種好事叫我裸奔繞營都沒問題。」
  李星白眼一翻,一巴掌打上蘇羊像刺蝟的小平頭。
  「髒東西不要給人看,精神污染。」
  「唉呀,這可是免費疏導,精力旺盛的哨兵們需要打一發消消火免得被自己的感覺殺死,我這麼心善你不明白?」
  「我明白你想放一團火燒掉營地。」
  李星說中了蘇羊永遠的夢,當然她實現過——這個瘋子——夢想就是要不斷超越,需要一次又一次實踐,這才是夢想。
  李星帶著蘇羊到一處營帳,指向裡面拍拍她的肩。
  「就這了,醫療兵,好好幹,別把活人操死了。」
  「死幾個人會怎樣,」丟下嫣紅的菸屁股,蘇羊掀開營帳往裡走,「沒有永遠的生命。」
  
  來得真是時候,離面居然躺了不少人。高級營帳把混亂的精神風暴控制在裡頭,五彩繽紛的精神體失控也跑不出去,幾個別著醫療兵臂章的人來回穿梭,其中一人看到蘇羊馬上問:「你哪裡不舒服?」
  精神觸肢穿透蘇羊的屏障——她討厭這種效益——她擺手解釋。
  「新來報到的,發生什麼事了?」
  「幾級?」
  「D。」
  「D級?」音調上升明顯的不滿——哈,狗屎階級狗——指向另一處,「去那邊,那邊交給你。」
  蘇羊聽話地走過去,幾個臉色蒼白的人抱著桶子或塑膠袋跟……洋芋片袋子?隨便啦,就是一堆散發胃酸膽汁氣息的人,精神觸肢晃過去就知道都是普通人。也是,她就適合這種工作。
  小心照顧這些人免於被自己的嘔吐物噎死,蘇羊上點滴、倒穢物,用同一條布連擦好幾張嘴,總算有一個能正常說話的人想傾吐自己的心事。
  「那裡……有乾屍……」
  「哦,什麼乾屍能讓你這樣強壯的帥哥吐成狗?」
  忽略蘇羊不乾淨的嘴,至少她是個願意照顧人、聽人說話的年輕女醫療兵,吐成狗的帥哥把手梳進髮裡扯著頭皮繼續說。
  「我們原本以為是動物屍體,靠近才發現是人,那人的穿著打扮非常少見,至少……我們都不認識,那種衣服……他還有眼睛,瞳孔泛白,手掌刻滿符文,我在抄錄的時候隊友發現他舌頭下有東西,很奇怪……」
  蘇羊心想他真是個會說故事的人,節奏掌控很好,乾屍的軟組織居然還在,連忙著照顧人的她都忍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扯著頭皮的手變緊,呼吸變得急促,乾嘔幾聲才繼續道,「我也不明白……那是一張紙條,不,聽說是張羊皮卷。」
  「聽說?」
  蘇羊困惑的聲音偏高,那人點點頭,眼神有些許茫然。
  「那時候大家都混亂了,幾個覺醒的人說看到蛇,蛇在說話,他們說是很大的蛇。」
  「或許是哪個人的精神體。」
  蘇羊也知道這句話純屬放屁,除非過去的全是高級貨,不然只能跟她一樣看到一群亂飄的色塊,聽到蟲振翅的音量。
  「不,不是精神體,」他看向醫療帳的另一邊,那邊都是覺醒的哨響們,「我們站的方向不同,每個都說蛇在對他說話。」
  「這樣啊,那羊皮卷上有什麼奇怪的?」
  「上面寫著『風落之地在什麼什麼不歸之角』的,字糊掉了,沒人看得出來。」
  「那有什麼意思?」
  「不知道……之前進去的人不是說過嗎?自己的聲音在喊自己,明明都還沒進入地宮……異相擴散了。」
  這話蘇羊就不懂了,她知道這裡有問題但她沒在意,事實如何與她無關,她只好奇她想知道的。她安頓好最後一個人,送走幾個康復的人,這才坐到還不走的狗帥哥身邊。
  「帥哥——」狂暴的風沙瘋狂吹打營帳,蘇羊停下話,好奇的往外走,走在她前面的人掀開營帳隨即被噴滿黃沙,還好她人小躲得好只被波及一點,但這一點還在不斷增加變成很多點,風沙不斷,遠處的天空染上一片紅,除了黃與紅沒了其他顏色,「操……還沒失憶就要死,步驟跳太快。」
  蘇羊驚嘆完兀自笑,張開的嘴吃到不少沙,她轉過頭邊呸邊抹嘴,吐成狗的帥哥一臉凝重地看著外頭,嗓音低啞。
  「異相……」
  是啊,異相。蘇羊吐出嘴裡的沙,嘴裡還有鐵鏽和焦灰的味道,她第一次知道沙子有這種口味,比以往吃的都特別。她不自覺抖了下,這才發覺氣溫比原本低不少,抬手敲打手錶確認時間和溫度,笑出一抹玩味。
  
  2: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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